心若浮尘（堂良）九
个酒仙儿吵醒了，迷迷糊糊还在喊:“嗯？锅呢，怎么没灯了，店塌了吗？我酒呢？”
把人往床上狠狠一扔，张云雷拍拍手，看了眼周航道:“好，我的任务完成了，你照看他吧。”
“嗯，师哥你也喝了不少，回去时候注意安全。”周航谦逊有礼地把张云雷送到门口，对方却不着急走，低头看着这一团肉乎乎的丸子。
“师哥？”周航被盯得发毛。
张云雷指尖轻轻敲着门框，还是忍不住管起了闲事。“孟鹤堂虽然喜欢玩闹，但骨子里却是个认真的人，他如果对谁好，那就是死心塌地的好。你喂他砒霜，他还说好甜的那种傻瓜。不管你们因为什么原因不合，我只希望你别误解他。”
“他说我们不合吗？”周航不敢抬头，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“这话不是你说的吗？”张云雷收敛了笑意。
“我？”周航诧异地看着他。
“你脸上每一寸表情都写着厌烦，表现着你不想搭理他。这难道不是不合？”
“我不是——”
张云雷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，“你不要跟我解释，你该解释的对象不是我。我一个外人看了尚且如此，你也想想他的感受。”
周航回到房间，看着躺在床上闭眼傻笑的孟鹤堂，今晚是真喝了不少，光是帮自己挡酒就不知道灌了几十个回合。
上前费力地脱下他脚上的鞋子，把人抬平放在床上，拧了条凉水毛巾擦了把脸。孟鹤堂突然抓着毛巾翻身起来，眯着眼睛哈哈大笑，把周航吓了一跳。
“小肉球，看我给你变个魔术!”孟鹤堂双手把脸捂住，然后朝两边打开，喊道:“花!哈哈哈哈。”
“别闹了，快睡觉。”周航伸手抢回毛巾，想把孟鹤堂按回到床上，“口渴吗？要不要喝点水？”
“还生气呢？气性也太大了。”孟鹤堂挣扎着不肯躺下，说话都不清楚了，直把脸凑到周航面前，“小肉球，我唱歌给你听～我唱歌可好听了，听完就不准生气了，好不好？”
“别闹了。”周航努力想让孟鹤堂镇定下来，好去弄点醒酒的蜂蜜水。
“你想听什么歌，你说。你点我唱，我唱你点，点点播播播播点点。”
周航好笑，喝多了还在这说相声，脸上却不想让孟鹤堂得趣，不然更没完。“明天再唱成吗？赶紧睡行不行。”
“行!”孟鹤堂真是酒喝上了头，气性也来了，“睡吧，明天我就去跟师父说，咱们俩说不了，是我的错，你——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，我不难为你。”
周航一怔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，憋了几天的委屈终于像山洪般倾泻而出，冲塌了他一贯的内敛和隐忍。
“诶，别，怎么哭了？小肉球。”孟鹤堂吓了一跳，酒虽没醒，精神却清明了些。
“孟哥，你是不是讨厌我了？”周航站在床沿，想要抹掉眼泪，却涌出更多。
双手死命地绞着手里的毛巾，周航连抬起头来看孟鹤堂的勇气都没有。
半晌，孟鹤堂仿佛轻笑了一声，淡淡地问道:“讨厌你？那你喜欢我吗？”语调中是掩盖不住的失落和寂寥。
回想这将近一个月的共处时间，周航才发现事到如今全是自己活该。欺负他，故意惹怒他，冷淡他，一点小事便不饶他，不过是仗着孟鹤堂脾气好，好说话且宠着自己罢了。可是自打在马场应了那声“好”之后，就再没想过会和孟鹤堂分开。
到底只有十七岁，只是个半大的孩子，这时听见孟鹤堂的话，周航彻底崩溃了，竟蹲在地上用毛巾捂住了脸，痛哭着说道:“你是个骗子!我怎么不喜欢你了？我最喜欢你了——我不想你对别人比对我好!你想要开玩笑，我也可以。你想要谈心解闷，我也可以。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生气!你还想要我怎么样？我就是喜欢你，我不走!”
没有听到孟鹤堂的回应，周航越来越害怕，心像是悬崖上的一片枯叶，只等那一阵将它卷入崖底的风。
孟鹤堂赤脚下床，坐在床沿，看着蹲在自己眼前的小肉球。
周航只感觉一只温暖的手掌按在自己脑袋上，还顺势揉了揉凌乱卷曲的软发。
“我问你，这一个月是谁给你洗衣做饭，照顾你起居？”
周航愣了一下，依旧把脸埋在膝上，抽噎着答道:“是你——”
“你头疼脑热，是谁照顾你？”
“是你——”
“你沮丧的时候不食不寝，是谁陪着你？”
“是，是你——”周航泣不成声。
“那你说，我喜不喜欢你，我的小肉球。”
“可是，你更喜欢和张云雷师哥一起——你和他聊天的时候更开心——”
今天一整晚，周航都悄悄盯着对面那两人，看他们低头私语，轻笑微颦，举手投足已是风范，更觉得自己像个乳臭未干的孩子。
“那是因为一整晚都在聊你啊。”孟鹤堂把周航从地上拉起来，撩起衣服擦掉他脸上的眼泪，“别哭了，脑仁子疼，真喝多了。”
“那，那你快睡吧。”周航怕自己的抽泣声打扰到孟鹤堂，转身要走，被孟鹤堂一把拉住。
“上哪去？就睡这。”孟鹤堂躺倒，顺势把周航拽到身边，将手臂塞到他怀里，说道:“今晚师哥就勉强牺牲下色相，让你抱着胳膊，快睡。”
“不要——”周航奶声奶气的鼻音又出来了。
“哼，不要就不要。”
孟鹤堂眯着眼睛昏昏沉沉的，话刚说完，就被人猛地搂住了腰。周航整个人贴了过来，把脑袋往孟鹤堂怀里钻，因为刚才哭得太狠，不时还抽动下肩膀。
“小肉球。”孟鹤堂单手揽住他，时有时无地拍着，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也不知道，只知道这一觉格外踏实香甜。
